在蜀地一无名孤峰之上,耸立着一块巨石。其不知从何时开始出现在那里,仿佛一夜之间而成。每到日光正盛的时候,那巨石隐隐会发出淡紫色光芒,时隐时现,神秘万分。可惜这巨石耸立在人际罕至之地,故而无人得知这奇景。却经常招惹山中动物的关注。
其中一只猴子被这紫光所吸引,不费艰辛,攀爬到那大石上。一连几天,它在巨石上上串下跳,也没有发现这块巨石的奥秘,任凭了它抓破脑袋,也想不出这紫光有何而生。终于,它忍不住心中好奇,在峭壁上寻得一块锋利石块。小猴子抓起这锋利石块,正要狠狠朝着巨石砸去,却听见咔嚓一声,那巨石表面居然生出一道麻绳粗细的裂痕。小猴子吓得急忙退后几步,却听见那巨石发出悉悉索索的碎裂声。那裂痕很快便遍布整块巨石。小猴子心生不妙,急忙往山下跑去。
可小猴子刚刚没走远几步,便听见身后轰隆一声巨响,那巨石已经炸裂开来。巨大的声响惊起山下林中万千飞鸟,也把小猴子惊得不轻,身后碎石漫天飞,幸好没有击中小猴。那猴子半天才反应过来,回身探望,却看见碎石之中,竟然躺着一个人!
小猴子俯身探去,乱石堆中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天生生得剑眉星目,虽然还略带稚嫩之色,但却已经有了几分英气,衣着破败不堪,只能勉强遮身。最引人注目的是,少年胸口挂着一块残缺玉环,玉环晶莹通透,在阳光下发出淡淡紫光,想必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惜却残缺大半,只剩下大概四分之一的一角。小猴子被紫色光芒所吸引,正要俯身去拿玉环,那少年眼角忽然微动,咳出声来。
陈清河只觉得脑袋乱麻麻的一片,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除了陈清河这个名字以外,一切记忆都仿佛被剥离一样。黑暗中他努力想想起过去的画面,但是一无所获,忽然胸口处传来一阵温热,将他从睡梦之中叫醒。他睁开双眼,看见的第一件事物便是一双毛绒绒的小手,正慢慢向胸口伸来,心中不由得一惊,下意识一把将毛手打开。
就听见哇呀的一声,耳前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你干嘛打我!”
这声音一下子把陈清河弄清醒了,他抬头一看,一只小猴子正怒目瞪着自己,一边还轻柔自己刚刚打过的那只手。陈清河惊讶道:“是你在说话?”
那小猴子眼神中透露着火花,气恼道:“怎么,不可以吗?”
陈清河疑惑着挠了挠脑袋,不自信道:“可是你是一只猴子呀?”
那猴子听到这话更加生气,大嚷道:“猴子怎么了,猴子就不能说话吗,告诉你我可不是一般的猴子。”说罢那猴子得意洋洋,开口道:“我可是这座山的猴王呐!”
陈清河四处望去,这一座光秃秃的孤峰之上,连草木都罕见,他问道:“那猴王,你的同伴去哪里了?”
那猴子眼神忽然变得低落,沮丧道:“他们都不愿意和我玩,全都跑到另外一座山上去了。”
陈清河好奇道:“那他们和你一样也会说话么?”
一听这话,猴子又变得得意起来,它昂首挺胸道:“当然不一样,你以为普普通通的猴子能和本大王相提并论吗?告诉你,本大王可是近五百年来,猴子中的第一猴。”
这下陈清河已经明白,眼前这只猴子恐怕得了什么奇遇,开了灵智,和其他猴子不合群,被其他猴子排挤出来,只好一个人到这座孤山上来生活,不过看他神气兮兮的模样,却也不好揭穿他。那猴子成了精也变成了话痨,恐怕已经好久没有与活物交流过了,难得今天遇到一个大活人,哪里肯轻易放过,很快就和陈清河唠道一起,猴子对陈清河为什么会从大石头里出来一事十分感兴趣,不过陈清河记忆全无,也无法给小猴子答案,一人一猴很快成为伙伴,陈清河也在小猴子的指引下,开始熟悉山中的生活。
一人一猴饿了就下山寻觅鲜果,困了就回到孤山上面睡觉,日子倒也悠闲,不过遇上天公不作美,也要饱受风吹日晒的摧残,在这里,陈清河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在白天他们都忙碌于寻找食物,倒也充足,可每到夜幕降临,一股巨大的孤寂感便会涌上心头,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这样的问题一直困扰着他。每次他都抬头望向漫天星辰,希望浩瀚星空能够给他答案,不过却重来不曾如愿。
然而这样平静枯燥的生活终于还是被打破了。
这一日,陈清河像往常一样和小猴子下山觅食,却遇到了他永生难忘的经历。
和往常一样他们到经常去的果树的路上,危险却早已经悄悄降临。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头白毛大虫忽然从草中跳出来。伴随着的,是它震动山岗的虎啸声和口中发出的直扑面前的腥恶臭气。小猴子蹭的一下串到了树上。这时,陈清河忽然才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他显然是不会爬树的。
几乎在一瞬间,他便做出了决断,转身逃离,可惜大虫却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在后面穷追不舍,陈清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能够跑得再快一点,因为他只要一扭头就能闻到老虎口中那让人作呕的腥臭味,然后就能想象到自己也变成那腥臭的一部分。然而,就和所有他向老天求助的时候一样,老天并没有满足他这个愿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体力越来越难以维持,气息渐渐变得紊乱,他感觉自己喉咙仿佛烧起来一样,脑袋变得昏昏沉沉,而最让人感到绝望的是,那种老虎却表现得有条不紊,无论陈清河跑得是快是慢,它总是保持在随后的几步范围内。一个可怕的念头从陈清河脑袋里冒了出来,也许这只老虎紧紧只是把这场奔跑当作了饭前的娱乐。
它是想要拖垮自己,等到自己精疲力尽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抵抗的力量了,然而就算一开始就同它搏斗,自己逃生的机会又有多少呢?毫无疑问,这是一道无论怎么选择都是走到一个地方的问题,唯一不同的地方也紧紧是时间的长短而已。绝望像是巨大的阴影弄罩着陈清河,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不由自主的慢下了脚步,想要终止这场毫无意义的奔跑。
一时间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下来,陈清河回身过去,他闭上双眼,想要平静下自己的心。却听见自己的心脏更加有力的跳动声,就这样了吗?稀里糊涂的来,又稀里糊涂的走,他问自己。那熟悉的恶臭又扑面而来,他忽然后悔了,恐惧布满心头,他还不想死啊。然而一切已经为时已晚,陈清河已经能够清清楚楚看见那狰狞不堪的獠牙出现在眼前。
他长大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现自己跟本说不出来,几乎一瞬间,一块尖锐的果实从树上抛下,正好砸中老虎的额头。老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让陈清河短暂的失聪,他看见树上的小猴子比手划脚的样子,耳朵里却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但他却能明明白白从小猴子的口型中明白它的意思。
快跑!它在说。
陈清河一时间变得格外清醒,他毫不犹豫转身奔跑,老虎被坚果打中,疼痛令它愤怒不已,这让它这个山中霸王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它已经失去和猎物玩耍的闲心,它要抓住这个家伙,将他撕得粉碎!只有这个家伙骨头碎裂的声音才能消除它的愤怒。
白皮老虎几步追上去,露出锋利的前爪向着陈清河扑去,陈清河只好用手去挡,只是一瞬间就被老虎强大的力量扑开数米远。陈清河战战巍巍站起身来,此时此刻,他的双手已经失去了知觉,上面是几道血淋淋的伤痕,而更严重的是,方才那扑向胸口的强大力量,像是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一样。让胸口里的血脉乱窜,只觉得一个不留神便会倒地不起。
白皮大虎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它明白眼前的猎物已经灯枯油尽,只需自己最后一击,便能享受到美味的大餐,不知不觉间,它的口中已经满是口水。它朝着陈清河飞扑而去。陈清河却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却别无他法,他实在已经没有力气挪动身体,上一次是小猴子的坚果救了他的性命,而现在小猴子正努力拔下另一颗坚果,但是看那树枝的粗细,小猴子恐怕难以在这眨眼间的功夫将它拔下。真的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可怜才刚刚见到这广阔天地,就要变成禽兽口中的肥肉,陈清河第一次这么的渴望活下去,绝望,后悔,无助,最后继而转化成愤恨和不甘,他红透了眼,却半点动弹不得,他想要大吼,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响,只有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就在陈清河要闭眼等死之际,眼前一道金光闪过,耳边响起一声巨响。
牟——
老虎痛苦转身进入草丛中去,引入眼帘的是一个衣着残破褐色僧袍的老和尚,面容枯槁,身形矮小瘦弱,留着古怪的白色长眉。
那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陈清河刚要开口,巨大的疼痛从传来,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