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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葛奇真在坐在四面透明的客厅里读邮件,客厅沿着轨道缓缓地在紫荆山内游荡,每到一个岗口,岗哨内穿着绿色制服的保安就站起来向他的方向鞠躬。

葛奇真走后,徐燕也不想在伺候下去,她一拉开门,就叉着腰离去。花花提着早就准备好的购物袋站在门口对葛妍微微一笑,也离开了。

丹缓缓出现在厨房门口,她背抵着门框,低着头看着粉红色裙摆。

“你太漂亮了……”丹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在说什么呀?”仍旧坐在桌子边的葛妍生气的喊道。

“救你太难了,根本不可能的。”

丹抬起失望的眼睛,她的左脚在地上缓慢划着圆圈,葛妍慌里慌张站起来,她傻愣愣的盯着对面可爱的女人。

她又重新落回椅子中间,她一摊手,灰溜溜的说:

“我不逼你,你自己选择。”

丹抬起眼看着她,她看上去很美,也很苍白。她走到她面前,伸手将盘子垒在一起,将餐具收到一处。

葛妍抓住她伸出的胳膊说道:

“我来帮你。”

移动的客厅缓慢又缓慢的前行,依然又一次经过他的房子。沉思中的葛奇真有预感的抬起头,通过配餐间的大窗子正好看见两个女人正有说有笑的并站在一起。

尽管背后就是最新款的洗碗机,两个女人却在池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清洗着盘子——丹将一个盘子冲洗干净递给葛妍,葛妍又将它放在面前的水池里,接着丹再拿起来冲洗一边再递给葛妍……

葛奇真看着窗户内的两个女人发呆,不经站起身来。他愈看愈觉得那两个人有问题。客厅依旧缓缓移动,葛奇真时而低头看邮件,时而抬起头注视着退后的轨道。良久,他在手里的平板上快速的签下自己的名字,他将它关掉,并朝旁边一扔。

他站在客厅里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周遭的一切是他的又不是他的,他想要得到,又想要抛弃。

他伸手按着透明墙上的按钮——只有触碰上才会显现,客厅加速移动起来。天气阴郁着,凉风习习的摆弄着树叶。露水自上方的叶片上滴落下来,啪嗒一声撞碎在头顶的墙上。葛奇真双手环抱,微微仰着头,他既看到肮脏的露水,又看到天上云卷云舒。

客厅跑的更快了,葛奇真却一动不动。任由各个岗位上的保安一遍又一遍对他鞠躬。

不多时,一滴两滴的雨点声打破了葛奇真的沉思,葛奇真又一次掉转头,望着四周渐渐弥漫起水雾,他伸手到面前按开折叠伞,面具娃娃的笑声仿佛一个飘带一样在树林里游走。

葛奇真重新躺回沙发里,他腿叠着腿,拿起旁边的平板继续专注看东西。他伸手一按旁边按钮四面的灯光就亮起来,接着一支斟好的果酒送达他的手边。

雨点越落越大,尽管折叠伞上一直响着噼里啪啦的声音,葛奇真却没有受到丝毫打扰。他依旧慢条斯理的品着果酒,对于需要签字的文件,右手在上面流畅的一划。

花花由爱德护送着回来的时候,丹和葛妍还没有离开葛奇真的房子,两人站在黑色的餐厅门口,望着草坪那一头。汽车猛然刹住,因为离得远,只看到雨水势头很猛地溅出来,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天空云层翻涌着,尽管没听到一丁点儿的雷声,雨水落入山林的声音却更加刺耳。

爱德一面撑着伞,一面帮花花拉开车门,受惊的花花勉强站住身子,本来强壮的身子似乎一下子萎缩了。只见一片白雾的那头,花花半倚在爱德的怀里,将空荡荡的购物袋死命的护在胸口。

直到两人到达屋子门口,花花才仿佛复生一般,变得活跃起来。爱德站在一边收伞,她就一把将购物袋甩在地上说:

“天哪!这多大的雨!说来就来!我还没到广场,车子就堵在路上动弹不得了。最后多亏了爱德,多亏了——”

她说道此刻突然停下来,一面调头四周望望,一面弯腰捡起袋子。她望着站在一起的两个女人,狐疑的皱起眉头。

爱德收好伞拿在手里,又弯着腰,拿着手帕擦鞋子。他跟花花一样探着头往里面左右瞧瞧。丹不明所以的也跟着望望,葛妍一直愣愣的看着对面的落雨的林子。

“你说会出现彩虹——”

“少爷呢?”

“少爷呢?”

葛妍细细的声音与另两个惊愕的声音一同响起,站在一起的众人互相看看,只见爱德与花花的脸突然就暗淡了。爱德一把撑开湿哒哒的伞,花花赶忙拉住他的袖子。

“你知道在哪吗?”

花花一声吼道,声音颤抖到都有些破裂。

“去接你的时候,我看到少爷在客厅里。”爱德睁着空洞的眼睛愣愣的说道。花花一惊——她没有忘记上一个小帮手死在了那条轨道上。她整个身子一软,却又不敢表现出现,她死死的拉着爱德的袖子,挣扎着喊道:

“去找,现在就去找!叫维达去关掉那条线,现在就去!”

她一把将爱德推进面前的漂泊大雨里。丹看到爱德黑色的皮鞋很快就又溅上了泥水,雨伞几乎是拿在地上拖着走。他走到草坪那头就遇上突然跑来的一队保安,穿着黄色雨衣的保安在他面前稍停片刻,接着各自朝不同的方向散去。

丹拉拉葛妍的手,葛妍却无动于衷,她的眸子依旧钉在对面的林子上。对于哥哥的生死毫不关心。

“我也去找!”丹鼓起勇气说道。

但是花花一把拉住她,她心焦的眼睛望着她:

“你别添乱,维达会关掉那条线路,爱德会去查摄像。你就等着,不要出去丢了小命。”

丹觉得花花太言过其实,出去找个人怎么就会丢了命呢?

她望望葛妍,葛妍对她摇摇头,但是丹依旧我行我素。她转身跑进屋子里头,终于在爱德的备餐间发现一把透明的小伞。

丹打着伞匆匆跑进雨水里,她不知该从何处找起,索性一直往前走。

葛奇真仍旧躺在黑色沙发里,弯曲着腿。直到绿色的果酒喝完,他才微微回神。当看到四周雾蒙蒙的一片,他也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在墙上一按,降低了速度。

尽管降低了速度,又打开客厅外的灯光,葛奇真趴在透明墙面上往外望,依然什么也看不到。他不知道哪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该在哪里停下来。

他转身去沙发上找自己的手机,却怎么也找不着。他愣愣的看着如今看来巴掌大的一小块地方,低头扯起嘴角。

他垂着的手突然摸到口袋里的手机,他万幸的拿出来,却发现根本没有信号。

不论站在客厅的哪一个角落都搜索不到信号,葛奇真又去看平板。

葛奇真还没有走到沙发跟前,突然头顶的面具娃娃折叠伞发出突兀的“啊呜”一声,接着四周一片漆黑。

葛奇真想到也许是爱德为了找到他而切掉了线路。但是,葛奇真望望旁边的山岩——因为里面黑了,外面的东西反而看得到了,一颗小树眼看着就要被雨水冲走。他只好暗嘲自己一声倒霉。

他不敢站到靠近滑坡的半边只好贴在另一边。他伸手按开门,一阵雨水的腥味以及刺耳的哗啦声叫他又不得不立马关上门。

他影影约约看到白雾笼罩的林子中有点点的黄色的光,他伸手锤着墙面,无奈这墙是消音的。

葛奇真无奈的伸手划划额角,他发现本来引以为豪的一切现在都不利于自己。

背后的滑坡上,那颗小树终于不能幸免的掉落下去,葛奇真望着它远离自己的视线,突然想起一个他叫爱德处理掉的小女孩。

他浑身一哆嗦,毫不犹豫的拍在眼前的按钮上,接着门哗啦一开。就在葛奇真要冲出轨道的时候,爱德的雨伞一下子撑在了他的头顶上。

“少爷!”爱德与葛奇真一样浑身哆嗦。他一路沿着轨道跑到这儿来。林子里几个穿黄雨衣的保安远远看到幸免于难的少爷,各个向这边微微鞠躬。

丹穿过林子一路自顾自往这边走,她没有看到对面的葛奇真,葛奇真却发现了将高跟鞋提在手中,到处张望的她。

他一把接过爱德手里的伞,又掉头问爱德:

“只有这一把吗?”

爱德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身躯高大,此刻却垂着头。葛奇真又将伞交到他手里,一指面前的林子说:

“一起走吧。”

“我反正已经湿了,不要紧!”爱德连连摆手,但是葛奇真还是将伞塞在他发白变僵的手里。

丹睁着大着眼睛,愣愣的看着从她面前经过的人。不管怎么说,人没有死掉总是好的,丹有些高兴,可看着他走远的冷漠的背影又有些为难。

爱德为葛奇真撑伞,自己却仍旧像走在雨中似得,硬币大的雨水落在他的肩膀上,他还伸出手为葛奇真开道。

一大帮保安跟在二人身后,丹望着走远的人,一点一点儿跟着。突然她发觉好久没听到前面的动静,她好奇的一抬头才发现,那头的葛奇真正看着她朝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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