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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四)

转眼就到研三了,这一年再没有功课了,只是跟着导师实习和写论文。在一次实验中,导师带着他们三人做一个新药品的合理剂量确定的实验,这是导师发表在一本杂志上的论文,目的是通过实验,让同学们掌握相关实验的原理、方法和步骤。该项试验中,小白鼠在洁净玻璃房中饲养,全程提供基本饲料,自由摄食饮水,药物则每日人工喂服,共分为十组,药物摄取量从0。3mg/kgBW/day至2mg/kgBW/day,每天记录每组小白鼠的摄食量和体重,饲养第2天开始测定各种体征指标,通过长时间的数据积累来分析最佳的药物用量。实验报告出来后,大出意外,三人的分析数据都不相同,司琪和其中一位男同学结果还比较接近。两位男同学把实验报告交上去了,他们觉得肯定是导师的数据对,自己的数据当然是实验误差所致。司琪不这么想,她又仔细检查了自己的数据,认真阅读导师的论文,反复核对发现,其实自己的基础数据和导师的差距并不大,为什么结论有误差呢?原来是分析数据的公式中的系数不相同,司琪用导师的数据来计算系数,发现是不对的,这才产生了误差,应该是计算过程中的错误造成的!

这可怎么办呢?司琪很矛盾,于是找到罗芸商量。罗芸告诉她当然要跟导师讲,因为科学是严谨的事情,但是要委婉地说。司琪想了好长时间才来到林教授的办公室,林教授正在阅读书籍。

“林教授,您忙着呢?”

教授抬起头来,说道:“哦,司琪来了,我现在不忙,有事你说吧。”

“林教授,这是我的实验报告和计算过程,我想让您看看有没有错误。”

林教授把实验报告翻阅了一遍,又看了一下计算过程。

“整个过程很清晰,应该没有问题。”

“但是这个结果和您的结果有误差。”司琪小心翼翼地说道。

“哦?”教授又找出自己的论文,对比了一下数据,发现是有一定的出入,“这是怎么回事?”

“教授,我对比了一下,我发现是我们公式中的参数不一致造成的。”司琪又拿出一张纸,说道:“这是我用教授的数据计算参数,不知道对不对,教授您再审核一下吧。”

“好的,你先放着,我核查完了后再通知你。”林教授说道。

司琪走出林教授的办公室,司琪格外的高兴,迎着夕阳在操场上走了好几圈,心里话终于说出去了,人轻松了许多。

过了两天,林教授打电话让司琪过去。在路上,司琪突然忐忑不安起来,万一教授不高兴怎么办?毕竟论文已经发表了……。

看到司琪来了,林教授满脸笑容地站起来,说道:“你坐吧,真的是感谢你,确实是我计算错误。”

“林教授,您别这么说,我只是想找出误差的原因,也不是完全有把握,说不定是我算错了。”

“你不要这样说,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你这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严谨态度非常好,这是一个做学问应该有的态度,我已经通知杂志社在下期中发表勘误。”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司琪才回到队里。

眼看就要到了毕业的时候了,司琪为自己的论文进行最后的润色,她觉得应该差不多了。

林教授在最后一次辅导司琪论文的时候,开门见山地问她:“你毕业以后怎么打算?”

这个问题太突然了,司琪还没有来得及想,不知道怎么回答。

“实话跟你说,我的博士生名额只有一个,综合考评郑志恒排在你的前面,尽管你也很优秀,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帮你。我有一个同学在第一军医大学,他的博士生名额倒还有一个,你要是愿意,我推荐你去应该问题不大,但是得换专业。这样吧,这么大的事,你还是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再答复我。”

司琪坐在操场的看台上,想了许久。读博士当然好,但是要到遥远的广州,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去当然没有问题,但是还有奶奶,奶奶好不容易过几年舒服的日子,怎么能又和自己一起去奔波呢?留校任教也是一种选择,但是不知道今年有多少名额,毕竟学校每年只需要补充少量的教师。分配到医院是最容易的选择,学校有三所附属医院,留在其中的一所应该是没有问题。她好想找一个人商量一下,但是找谁商量呢?找教导员,说不好她又要为自己去奔走;找奶奶,奶奶又不懂。她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张飞宇的名字,算了吧,虽说是同班同学,但是并不是很熟,跟他说话也不多,毕业之后就见过两面,人家怎么可能替自己拿这么大的主意呢?

司琪心烦意乱地回到了队里,路过值班桌的电话,司琪还是忍不住拿起电话拨通了张飞宇的办公室电话,学校和三所附属医院都有内线电话连通。刚拨通,司琪就后悔了。张飞宇办公室的电话恰好就放在他的旁边,他拿起了电话刚喂了一声,只听见电话里说了一声“打错了”就挂了。张飞宇听得真真的就是司琪的声音,但是上班也没有时间再回过去。下班后,张飞宇仔细想了想,觉得肯司琪定是有什么事找他,电话里不好说,能有什么事呢?猜不着,也许是借钱吧,所以才这么难开口。还好这个月工资还没有交给妈妈,于是张飞宇带上这个月的工资来到学员队找到了司琪。

“下午你给我打电话了?”张飞宇问司琪。

“没有,你可能听错了吧。”司琪想掩盖过去。

“我听得出来你的声音,我们都是同学,有什么事说吧。”张飞宇看着司琪。

司琪知道瞒不过去了,便低头不吭声了。

“走,我们到人少一点的地方谈一谈。”

于是司琪和张飞宇向图书馆方向走去,现在正是快吃饭的时间,那里人少。

司琪只好把自己毕业后怎么选择的事跟张飞宇说了,张飞宇听了,心里也没有主意,这么大的事不能乱说呀。他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去第一军医大,好是好,但是你奶奶怎么办?这么大年纪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等你博士毕业又不知道要去哪里。我觉得你还是留校任教和去医院选择一个吧,我个人认为……”张飞宇有点不敢说了,看了司琪一眼。

“你说吧,没有关系。”

“我个人认为还是留校任教更适合你,你性格内敛,又耐心细致,其实挺适合当老师的。”

“万一留校没有名额,去医院怎么样?”司琪问道。

“也行,只不过你得从头开始,比我还少了三年工作经历,不过你的起点比我高,医院要更重视一些。”

司琪其实从内心里也更倾向于留校任教,因为在学校都已经呆了八年了,都适应了这里的一切,如果到了一个新的环境还得重新适应。

“都错过吃饭的时间了,我们一起到外面吃点吧?”张飞宇说道。

“不用了,你回家吧,我随便凑合一点就行。”司琪说道。

“太晚了,我也得在外面吃了,走吧。”说着拉着司琪袖子往外走。

“都是因为我耽误了你吃饭了,我请你吧。”司琪只好说道。

“先吃饭再说。”张飞宇放开了司琪,一块儿往校外走去。

这时,罗芸刚好从图书馆里查完资料走了出来,看见他们俩,但是两人已经走远了,也就没有叫他们。

司琪感觉好奇怪呀,第一次单独和一个男同学在一块儿吃饭。张飞宇让她点菜,她说不熟悉,让张飞宇点;张飞宇问他爱吃什么,她说什么都行。张飞宇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点了沪江排骨、糖醋鱼、香菇面筋、一份汤和两碗米饭。

“这几样行吗?”张飞宇问司琪。

“多了吧?”司琪说道。

“不多,一会儿你多吃点,你看你多瘦。”

“今年写论文,老是坐着,活动少多了,我都感觉自己胖了。”

“你那是感觉,你看看你的脸还跟以前一样瘦。”

司琪看到张飞宇正看着自己的脸,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张飞宇也觉得话说过了,赶紧岔开话题,聊起了以前学校的情况。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张飞宇觉得有点饿了,赶紧吃了起来。司琪一次只夹一点菜,好不容易吃上一口饭得咀嚼上半天,张飞宇见状连忙说:“司琪,都是老同学了,你别这么拘束,放开点吃。”

“没有拘束,我本来就吃不了多少,你饿了抓紧吃,别管我。”吃不了多少也是事实,还是有些紧张。张飞宇想想也是,自己也没有仔细观察女孩子怎么吃饭呀,说不定就是这样的,三下五除二把一碗饭吃光了。这下子司琪更尴尬了,忙说自己吃饱了,就要去结账,张飞宇当然抢着结完了,说了让司琪下次再请。张飞宇把司琪送到校门口,就自己回去了。张飞宇也是第一次单独和一个女孩子吃饭,说是老同学,其实感觉好陌生呀。

在最后一次跟班辅导后,司琪的助教就彻底结束了。回想三年的助教经历,虽然有苦有累,但对自己来说更多的是提高,特别是积累了课堂上授课的经验。司琪来到左教授的办公室,来和她作一个告别。

“左教授,谢谢您给我这个助教的机会,这几年我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司琪对左教授说道。

“其实,我应该感谢你,这三年为我分担了不少工作。”说着,左教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支带盒子的钢笔递给了司琪,“这支笔,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左教授,您太客气了,我做的这点事都是应该的。”

“不值多少钱,我们也算是师生一场,留着做个纪念吧。”

“真是谢谢左教授。”司琪听到左教授如此说,也就收下了。

“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左教授问道。

“还没有想好,等毕业论文答辩完了再仔细考虑。”司琪回答道。

“如果你愿意到我们教研室来,我一定到校长那里去申请,有这方面的考虑一定要找我。”

司琪大感意外,没有想到左教授如此看重自己,连忙说:“我这点知识恐怕胜任不了吧?”

“没有问题,就依你现在的水平,教本科生的高数没有问题。”

“教授太过奖了。我回家好好考虑一下,如果真有这方面的考虑,我一定来麻烦您。”

“怎么是麻烦呢,如果我们教研室有你这样一位耐心细致的教员,我应该高兴才对。”

……

从左教授那里出来,司琪特别高兴,也许又多了一个留校的机会。

论文答辩很顺利,司琪得了高分。思前想后,司琪还是找到林教授,说了自己想留校任教的想法,有机会还想留在本系。林教授听了也很高兴,告诉司琪他一定会去和学校争取。司琪又找到了左教授,说了自己还是想尽量留在本系任教,因为自己上军医大的初衷就是想给奶奶治病,她不想离开医学专业,并对左教授一再表示抱歉。左教授除了惋惜,也只能祝愿他如愿以偿。

一次吃饭的时候,罗芸也问了司琪毕业后的想法,司琪如实说了,罗芸没有立即表态,她想先到学校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在队里,司琪向队长递交了留校任教申请书,并填写了相关表格。

从罗芸了解的情况看,今年形势很紧张,3个留校任教名额,15个人递交了申请,女同学可不都愿意留校?罗芸只好又找到校长想给司琪申请一个指标,校长表示今年留校任教会采取公开打分的制度,现在详细的规则都已经起草完成,到时候会在办公楼一楼的大会议室召开会议,按照得分高低录取三名学员。

七月三日,聘用教员的会议如期召开,全校教授、相关院系领导、学校有关领导都参与评分。

评分分为学习成绩、品行、能力等十个方面,最后算总分。除了保送博士的学员外,司琪的学习成绩在应届学员中排名第一,这就已经占了很大的优势了,而且学校一般人多多少少都了解司琪,还有左教授和林教授的鼎力相助,所以司琪还是有惊无险地获得了第一名。

接到聘书的那一刻,司琪激动得热泪盈眶,来之不易呀,多少认识的、不认识的好心人都打下了关键的分数。她在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珍惜这工作机会,刻苦钻研、勤奋工作,以好的教学成绩来报答这些好心人。

这个暑假,司琪可没有好好休息,把专业课书籍都找了出来,把知识重点又整理了一遍;从林教授哪里借来以前的教案好好学习;到图书馆搜集资料,丰富专业知识;到机房系统地学习word、excell、powerpoint等常用计算机软件,她甚至试着做了一套电子课件。这一天到晚比上学还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参加什么考试呢!

八月中旬系里召开教职员工大会,布置新学年的各项工作。司琪被安排教授《内科学概论》这门课,她就更忙了,但是有了前面的基础,电子课件、纸质教案,都有条不紊地展开来了。

毕业后,司琪搬到了奶奶房间住,是为了更好照顾奶奶,但是她跟罗芸提出条件了,家庭的日常开支由她负责。罗芸刚开始还不同意,司琪还是那句话,要不然她跟奶奶就搬到外面住,罗芸没有办法,只好同意。这句话都快成了司琪的“杀手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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