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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演讲的类型

演讲类型是指根据一定的标准而划分的演讲种类或类别。演讲是一种相当普遍的社会现象,我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把它们分为若干种类。比如,根据内容性质的不同,可大致分为以下三种:一是表达政治思想、政治立场和政治主张的政治性演讲;二是传播、交流科学知识和学术见解的学术性演讲;三是以日常社会生活某一方面问题为对象来表达自己思想、情绪、愿望和要求的生活性演讲。又如,根据发表演讲场所的不同,可大致分为以下五种:一是在各种会议和聚会上发表的集会演讲;二是在课堂发表的课堂演讲;三是自诉人、公诉人、被告及律师在法庭上发表的法庭演讲;四是在播音室通过有线和无线广播发表的广播演讲;五是在电视台演播室发表的电视演讲。再如,根据准备情况的不同,可大致分为以下两种:一是事先写好讲词或讲词提纲然后再登台发表的有备演讲;二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根据临场感受即席发表的无备演讲(或称即兴演讲)。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我们想强调的是这样一种分类方法,即根据目的和作用的不同,把演讲分为如下五种:告知性演讲、确信性演讲、激动性演讲、行动性演讲和娱乐性演讲。这种分类法着眼于演讲的现实目的和作用的层次性,对实践操作特别具有实用价值,故在此着重加以分析和阐述。

一、告知性演讲

所谓告知性演讲,就是以发布信息、传授知识、讲解技能等为主要宗旨的演讲。例如:“今天下午两点半,在厂部会议室举行本厂机构改革研讨会,请副科级以上干部准时出席。”这种开会口头通知,旨在发布开会信息,把会议时间、地点、主题以及与会对象等客观地告诉给听众,以便使其了解和知晓,就是一种典型的告知性演讲。当然,这种演讲在现实生活中的运用是相当广泛的。比如,教师在课堂上讲解科学文化知识,科技人员在学术会上报告研究成果,领导者在会议上作情况通报,下级在会议上向上级汇报工作情况,宣传干部在大会上作形势报告……只要是以告知为主要目的,对众传授的无论是信息、知识还是技能,这种当众讲话都属于告知性演讲。

告知这一总的目的,决定了这种演讲自身的内容特点。概括地讲,其内容特点就是实在。内容实在不仅是量的规定,而且也是质的规定。从量上来讲,它比较注重信息容量,讲究内容的丰富性。道理很简单,向听众提供了足够的信息,内容显得比较丰富,这是告知的重要前提条件。从质上来看,无论是观点的确立还是材料的运用,它都特别强调真实和可靠。朱光潜先生《谈作文》这篇著名的告知性演讲,先从作文前的准备讲开去,谈到了文章的体裁、构思的方法、选材的原则、写作的技巧等,内容的实在性无疑是它获得成功的重要原因。

告知这一总的目的,决定了这种演讲自身的形式特点。在结构上,它通常采用“注意—概述—讲解—回顾”的模式。“注意”就是一开始用几句话唤起听众的听讲愿望和兴趣,抓住听众的注意力。“概述”就是将所讲内容先扼要地说明一下,以便听众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讲解”作为最关键的一环,它要求把所讲内容清楚地告诉给听众。“回顾”就是主体内容讲完后的简要总结,旨在加深听众的印象。在语言上,由于主要目的是让听众了解和知晓某一方面的信息、知识,所以它特别讲究用词的准确和造句的规范。在修辞上,为了更好地达到告知的目的,它经常采用比喻、重复(不是简单重复,而是用不同或加强的方法讲同一件事)等修辞手法。此外,它还往往特别重视图表(如地图、条线统计表、曲线图、剖析图、树枝图等)、实物或实物标本、幻灯片、头顶投影机等直观工具或仪器的使用。由此看来,告知性演讲并不像有些人所理解的那样,只要把信息传出去了就算完成任务。事实上,其信息传送过程同样是一个复杂的能动的过程,表达技巧和手段在此过程中同样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

应该指出,告知性演讲不可能只有单纯地告知动机和目的。人们在发表这种演讲时,总是期望所传播的信息能为人了解和知晓,期望所传播的信息能为人信赖和确认,期望通过信息的传播能给人以愉快和欢乐,有时甚至期望能直接对人的行为产生某种影响。之所以把它作为一种类别,是因为其主要动机和目的在于告知,它已经形成了相对独立的发展体系。

二、确信性演讲

在许多演讲场合,演讲者并不仅仅满足于听众听到、了解和理解了某种信息。比如,当对某一问题的理解形成独到认识的时候,当对某一事件的处理提出不同方法的时候,演讲者在希望听众了解和理解的同时,总是更希望让听众赞同和相信。这种旨在转变听众信念和认知的演讲,就是确信性演讲。它与告知性演讲主要区别在于:后者的动机偏重于告知,目的侧重于让听众知晓某一信息;前者的动机偏重于说服,目的侧重于让听众确信某一信息。告知性演讲的存在是必然的,因为由于主客观条件的不同,人与人之间的认知水平往往有着很大的差异,当这种差异影响到工作、学习和生活而觉得需要缩小、消除的时候,确信性演讲总是成为人们经常采用的一种重要的沟通手段。

相对于告知性演讲而言,确信性演讲不仅重要得多,而且也困难得多。要让听众确信你所讲的东西,首先必须了解听众现有的想法是什么,了解这些想法的合理程度怎么样,了解这些想法产生的主要原因是哪些。然而,人的思想既无色又无味,既看不见又摸不着,具有很强的隐蔽性特点,要准确了解和把握听众的思想状况,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要让听众确信你所讲的东西,还必须让听众清楚地知道你讲了些什么,而“讲的意思要使听众都感到明快,要使每个人都能听懂,这都是极困难的事”(苏联公众演讲家加里宁语。转引自邵天声:《名人论演讲》,延边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5页)。尤其重要的是,人的思想、观念、见解、信仰等一经形成,就有着相对的稳定性,要转变其认知,这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当然,如果掌握了确信性演讲的规律,我们就不会感到很难。确信性演讲虽然最终的落脚点是使听众赞同和相信某一信息,但先使听众知晓某一信息却是不容忽视的基础工作。听众只有在了解和知晓了某一信息的基础上,才有可能对信息进行比较、鉴别和判断,进而才有可能决定对信息采取什么样的态度,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认识运动规律。由于告知过程同时又是说服过程,所以演讲者不仅应遵循告知性演讲的普遍原则,而且还应注重说服的一般原则和方法。关于说服的原则和方法,历来都是演讲研究的一个重点,这方面有许多理论很值得我们重视和借鉴。比如说,西方古典修辞学的代表人物亚里士多德就曾经指出,以讲演进行说服的方法有三种:第一种取决于演讲者的个性特点——性格;第二种取决于如何将听众引入某种思路——感情;第三种取决于论证或演讲词本身所提出的显而易见的证明——逻辑。我们在后面将详细讨论说服问题,这里只想特别强调的是,不管怎样说服,演讲者对所使用的策略、技术和它们的社会后果应负道德上的责任。古罗马著名演讲学家昆体良之所以把具有说服力的演讲者称为擅长演讲的好人,当代美国演讲学教授罗斯之所以把说服定义为是一个通过信息从道德上影响和激励他人的非暴力手段,个中道理就在于此。

三、激动性演讲

旨在知晓和确信的基础上,使听众产生强烈的激动之情和情感共鸣,这种演讲就是激动性演讲。1943年12月30日,由英国第八集团军司令改任第二十一集团军指挥官的蒙哥马利将军,对第八集团军官兵发表了著名的题为《离别依依》的告别词。全篇演讲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都牵动着将士们的心。参加这次告别会的参谋长德·甘冈后来曾经这样回忆道:“我觉得我的喉咙哽住了。”可以讲,蒙哥马利这篇告别词堪称激动性演讲的典范。

很明显,这种类型的演讲较之上述两类演讲有着明显的区别。一般来讲,做上述两类演讲时,演讲者总会自觉或不自觉地包含着一定的情感动机,总会自觉或不自觉地运用着一定的情感手段,当然其演讲也有可能产生一定的情感效果,但“从情感上彻底征服听众”并不是演讲者刻意追求的根本目标,即使运用了情感手段也往往是不充分的,即使产生了情感效应也往往是不深刻的。对激动性演讲来说,其根本出发点和最终落脚点就是要通过听讲双方内心情感世界的对话,以期充分实现情感的沟通与交流。在这种强烈动机的支配下,演讲总是在听讲双方情感充分互动、不断升华的过程中自然行进,最后达到双方情感共鸣的最高潮。当然,激动性演讲与上述两类演讲也有着天然的联系。情感动机的形成要依赖对客观事物的认知,情感手段的运用要服从事理自身逻辑的需要,情感效应的实现要受必然性的支配。这也就是说,激动性演讲是以听众知晓、确信信息为基础的,或者说是以“告之以事”、“晓之以理”为前提的,离开了这样的基础和前提,激动性演讲是不可思议的。从对它们的对比中不难发现,激动性演讲是深层次的演讲,也是高难度的演讲。说它是深层次的,因为它不仅仅是信息传播,更重要的是要实现双方的情感沟通;说它是高难度的,因为它要触及的是最难以捉摸的人的内在情感世界,较之于一般性的信息传播自然就要复杂得多、困难得多。正因为它既是深层次的又是高难度的,所以自古以来人们总是把如何才能“动之以情”作为演讲追求的重要目标。

显然,要做好激动性演讲,有三点至关重要:一是信息本身的充分传达。众所周知,人的情感是对客观事物的一种特殊反映,它是在对事物感知的基础上产生的。因此,演讲者必须注重信息本身的充分传达,在信息的量和质上狠下工夫。否则,无论是讲者还是听众,都难以产生特定的情感和情绪。二是演讲者自身的情感体验。事实证明,对所表述的客观事物和直接或间接面对的听众,演讲者不可能毫无情感,只不过各自情感体验有多与少、强与弱的区分罢了。要做好激动性演讲,演讲者必须要有丰富的深刻的强烈的情感体验,因为只有首先打动自己,才能去打动听众,以期达到“移情”或“煽情”的目的。三是情感的表达手段。按理说,演讲者的情感应该是而且必须是自然流露,无需刻意追求什么表达手段。事实上,如果真是这样,其“移情”或“煽情”效果往往是要大打折扣的。所以,演讲者还必须以自然、真实为前提,有意识地运用有声语言和态势语言表达技巧,以增强情绪感染力。

四、行动性演讲

顾名思义,行动性演讲就是演讲者设法激励、促使和推动听众采取某种行动或去做某件事的演讲。其最大特点是:导之以行,即引导听众停止某种行动或采取某种行动。据《尚书·盘庚》记载,商朝明主盘庚的迁都之举遭到贵族和平民的强烈抵制和反对,但其态度十分坚决,先后发表了三次演讲,最终说服了臣民,达到了迁都的目的。可以讲,这是行动性演讲的典型范例。

研究中外演讲史不难发现,这类演讲其实数不胜数,如孙中山的“在东京中国留学生欢迎会上的演讲”、秋瑾的“敬告中国二万万女同胞”、李大钊的“庶民的胜利”、闻一多的“最后一次的演讲”、亚历山大的“对马其顿士兵的演讲”、恺撒的“非战死,决不离开战场”、帕特里克·亨利的“不自由,毋宁死”、戴高乐的“告法国人民书”、丘吉尔的“热血、辛劳、眼泪和汗水”、斯大林的“为争取我们的胜利,前进”等。历史上之所以会留下这么多这类演讲名篇,显然有它深刻的社会背景。大家知道,社会生活总是向人们不断提出需要解决的各种问题,特别是在重大事件发生之时或者在社会生活历史性转折关头,更需要人们去思考解决社会任务的方法并付诸行动。演讲作为高级口语传播活动,在这种时刻总是以其独有的功能干预着社会生活,并在社会发展史上深深地留下自己的烙印。由于与社会生活显著变化息息相关,相对于其他类型的演讲来说,这种旨在改变听众行为的行动性演讲自然更引人关注、更容易流传,当然也为后人研究社会历史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说到听众的行为改变,有必要划清两个界线:一个是强迫,另一个是操纵。强迫意味着使用暴力,或者用武力恐吓别人改变其行为。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在现实生活中,演讲者演讲时凭借暴力支持,逼迫听众改变某种行为,确实不乏其例。这一结果看起来是演讲的胜利,实则是暴力的产物,这样的演讲已经失去了演讲的固有属性,自然也就称不上是真正的行动性演讲了。操纵是指用不正当的手段进行支配和控制。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在现实生活中,演讲者演讲时通过不老实或者幕后指使的不正当方式使听众的行为发生转变,也确实屡见不鲜。这里的关键是要弄清两点:一是看其演讲宗旨是否具有合理性,二是看其操纵手段的恶性程度究竟有多大。宗旨合理但操纵手段恶劣,不可取;宗旨不合理且操纵手段恶劣,更是不可取。由此也可以看出,行动性演讲难度是最大的,层次也当然是最高的。

要做好行动性演讲,要求演讲者首先必须确立高尚的行为转化理想。当年教皇乌尔班二世一篇蛊惑人心的演讲,直接诱发了著名的践踏人类文明的“十字军东征”运动,留给后人的教训是极其深刻的。可见,究竟要让听众接受什么观点并付诸行动,绝不是什么可以随心所欲的问题,而是事关社会进步和公众演讲价值的大是大非问题。任何一个有良知的演讲者,都应自觉地树立高尚的行为转化理想,以力求正确解决社会现实急需回答的问题为己任,通过阐述自己的真知灼见,引导听众采取积极的高尚的行动。其次,演讲者必须熟练掌握和运用行为转化规律。用心理学的眼光看,人的行为形成过程一般包含知、情、意、行四个既相互联系又独立发展的环节。这一原理告诉我们,在演讲中,听众行为改变是建立在说服基础之上的,而要做到说服,对听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并在演讲行进过程中不断提升其意志品质,是十分关键的环节。审视那些成功的行动性演讲不难发现,它们总是表现出这样的鲜明特征,从而以巨大的力量推动着听众采取某种行动。

五、娱乐性演讲

旨在营造现场欢乐气氛,让听众轻松愉悦,增进相互之间的友谊,这种演讲就是娱乐性演讲。其根本特点可以概括为四个字:使人快乐。也就是说,它的目的并不主要在于想使听众知晓什么、相信什么,也并不主要在于让听众产生怎样的激情、采取怎样的行动,而是主要在于活跃气氛,使听众获得精神上的快乐感。显然,这类演讲主要发生在文化艺术体育活动、友好交往活动、喜庆节日聚会活动、联谊联欢活动等场合。比如,主持人和亲朋好友在婚礼上的致词,都是以赞颂新郎、新娘人品,祝愿他们婚后美满等为中心内容,结合新郎、新娘的年龄、姓名、性格、情趣爱好、文化修养、职业特点、工作情况以及讲话时的场所、时间、天气等某一方面大加发挥,就是想营造吉祥、喜庆、欢乐的气氛,让听众充分享受和度过那美好的时光。

这种演讲虽然旨在使人快乐,但对其娱乐功能却不能作绝对或片面的理解。个中道理就在于:娱乐性演讲也总是渗透着演讲者的道德信念和价值观念,并期望听众从中受到某种启迪,内化为某种行为动机。事实上,好的娱乐性演讲也往往同时起着这样的作用,从而给人留下深刻而美好的印象。那种纯粹为乐而乐的演讲,即使存在,除了博得听众一笑外,也不可能具有长久回味的价值。所以,其娱乐功能是主要的,而不是唯一的。

我们还注意到,理论界对这种演讲的个性规律研究重视不够。这与它对社会影响的广度和深度有限有着很大的关系。的确,它不像其他类型的演讲那样,涉及较多的是学问上的真知和谬论、政策方针的贯彻和执行、现实生活重大事件的认识和导向,而是在某些喜庆、欢乐、轻松的场合,讲一些喜庆、欢乐、轻松的话题,创造一种喜庆、欢乐、轻松的氛围,让听众获得一种喜庆、欢乐、轻松的快感。如此看来,其社会影响力有着一定的局限性,应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必须看到,社会生活毕竟是纷繁复杂、多姿多彩的,任何一个方面都是社会大系统的有机组成部分;人们的需求毕竟也是多种多样的,任何一种合理需求的存在都是人性张扬和发展的必然。在一些喜庆、欢乐、轻松的场合用演讲形式传播娱乐信息,这本身就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生活,就是一种人性张扬和发展的形式。况且,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这种娱乐信息传播形式将会越来越普遍、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确实没有理由轻视、贬低甚至否定其存在的价值。

要做好娱乐性演讲,首要的是要端正态度。从实际操作来看,要想让听众从演讲中得到娱乐,方法和手段远远不止一种;从听众感知的角度看,由于道德境界、价值观念和审美情趣等不同,其感知结果自然也会不同。这就告诉我们,演讲者应该树立健康的文明的积极向上的娱乐目标,充分考虑听众的认知差异性特点,认真选择“使人乐”的方法和手段,而不能为乐而乐,片面强调迎合听众,极尽低级趣味之能事,使演讲庸俗化。在这个前提下,确实有许多方法和手段可供采用。例如,讲些幽默话、说点笑话、穿插一些逗人乐的逸闻趣事等,一般讲都是不可缺少的,否则就不会赢得听众的欢声笑语。又如,扮面部怪相、故作笨拙的姿态、夸张的手势、怪腔怪调等,只要运用得当,都可以起到渲染气氛的作用。应特别提到的是,性格内向、缺乏幽默感的人不能讲不可以尝试去做这样的演讲,但谨慎些还是必要的,因为一旦做得很不到位,那演讲就会成为听众的沉重负担。

我们以目的和作用不同为标准,把演讲分成以上五种基本类型,并对其各自的内涵、特点、作用、适用范围和操作要求分别作了分析和阐述,这是为了叙述的方便。实际上,一篇具体的演讲总是以一种目的、作用为主而同时兼有其他一些目的、作用,纯粹只具某一目的、作用的演讲是根本不存在的。因此,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演讲者要有这样的意识,注意分清主次,以便求得演讲效益的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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