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二娘,没想到你也会阴沟里翻船啊,嘻嘻。”一个稚嫩的童声从门外响起,好像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千里。
“假六娃,你再不救我,小心我回去把你丢进阴牢!”妒二娘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凌蓦然,小心门后有鬼!”我后退两步,紧盯着黑铁大门提醒凌蓦然。
她没有理会我,继续在古铜盒子上加力,妒二娘的叫声也变得更加销魂。我瞥了一眼,看到盒子的边沿趴着一只黑黢黢的小鬼,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接着,我看到一只蓝皮肤的小鬼穿过铁门,站到了凌蓦然眼前。它头上长着两只鲜红色的犄角,眼睛里也泛着一抹鲜红的亮光。它个头很矮,穿着一条红肚兜,像个五六岁的孩子一样,就这样大大咧咧地站在对面,显得有些滑稽。
凌蓦然忽然扬起背在身后的左手,对着小鬼洒出一把白灰。小鬼不慌不忙,撩起红肚兜对着白灰呼扇着,身形却迅速膨胀变化,五秒钟后就变成了一只令人恐惧的怪兽。
它大约有五米高,头已经顶到了废弃车间的天花板,通体蓝黑色,全身披着鳞甲,肋间生翼,一张血盆大口里生着密密麻麻地尖牙,不停地冲着我和凌蓦然嘶叫。
“都是幻觉!”凌蓦然小声自语,无畏地冲向怪兽,右手紧握着古铜盒子,左手再一次背到身后,不知道在摸着什么。
“哈哈,看来这死丫头不知道假六娃的厉害。”妒二娘在一旁得意地大笑起来。
我刚想提醒凌蓦然小心,却见她被蓝巨人一巴掌拍飞了出去,狠狠地撞进墙里。这一次撞击的力道太猛,她竟然生生的把墙撞出一个凹坑,恐怕连抠都抠不出来了。
我慌忙跑过去查看,这一次凌蓦然先前被击飞三次的小强属性不管用了,她直接嘴角流血,眼睛外翻,晕了过去。
炭头不知道是心疼主人还是受了惊吓,围着古铜盒子上蹿下跳,嗷嗷乱叫。
这时,妒二娘也缓过神来,狞笑着朝我和凌蓦然逼近过来。
我靠近古铜盒子,低声问炭头该怎么办,它却像打了鸡血一样,继续上蹿下跳,嗷嗷乱叫。
我刚想硬着头皮起身迎敌,却感觉浑身忽然麻痹,无法动弹。妒二娘凑近我,抬起右手食指凑近我的额头。
我骇然看到,她的指甲由苍白变作血红,并渐渐伸长,最后变得比手指还要长,轻轻地钉在我的额头上。
“你的魂魄归我了,阴阳耳。”她阴森森的说。
“妒二娘,你忘了大爷的命令吗?”蓝巨人见妒二娘要取我的魂魄,忍不住大声质问。
通过他们的交谈,我得知七大鬼差之首怒老大对我下了三级必杀令。然而我身为阴阳耳,妒二娘垂涎于我的魂魄,没有直接将其驱散,而是选择把我的魂魄勾走。
见假六娃质问自己,妒二娘不以为然道:“怒大爷整天吃香喝辣,却要我们辛苦奔波,如今有机会得了阴阳耳的魂魄,为何不要?你不言我不语,我们把它卖个好价钱,然后平分,岂不妙哉?”
假六娃大概也过够了穷苦日子,听完妒二娘一番言语便没了原则,任凭她将血红的长指甲刺入我的额头。
很快,我觉得头晕脑胀,眼前发黑,似乎正被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扯出魂魄。
我想叫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想叫喊,身边却只有昏迷不醒的凌蓦然,和她那只精神失常的小鬼。
就在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只剩一丝联系时,一个强压着愤怒的平静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万鬼诛消!”
一道金光从门缝钻进来,像一道锋刃将房间生生切开。光亮擦过假六娃的身体,立刻在上面留下一抹金色的印痕。假六娃急忙闪过金光,一边惨叫一边对着印痕用力拍打。
妒二娘为了躲避金光,不得不把我丢在一边。我只觉得魂魄重新回到躯壳,被金光一照,十分温暖。
随后铁门打开,金光如洪水般漫进屋子,妒二娘和假六娃转眼便消失不见。我迎着强光,眯起眼睛打量门口站着的人。
只见那人身穿紧身黑衣,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他微闭双目,两手捧着一张符纸,慢慢向我走来。
我伸出手正要向他道谢,他却向没有看到我一样,径直走向我身后的凌蓦然。我尴尬地抬起手,顺势揉了揉鼻头。
“师祖,您怎么来了?”凌蓦然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恭敬地对老者说话。
老者捋了捋胡子,乐呵呵地说:“炭头给我传话,说你遇到了危险。你是我最得意的徒孙,我自然要赶来救你。”
接着,凌蓦然向我介绍了老者。他叫凌霄,是乌桐的二十七代弟子,也是现今乌桐最厉害的三神宗之一。我再次崇拜地朝老者伸出手,他却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面无表情。
“一点驱鬼师的礼数也没有,连抱拳拱手都不会。”凌蓦然凑到我耳边小声埋怨我。
凌霄扶起凌蓦然,不冷不热地告诉我,乌桐只和赤心来往,从不屑于和青萝白眉为伍。听说我有阴阳耳,他的表情才微微有些变化,并问我愿不愿意加入乌桐,共御恶鬼。
我告诉他,我曾经在香堂中过毒咒,如果不入青萝,必会死于横祸。谁知老者却不以为然地说,如果我愿意脱离青萝,这种毒咒他随时都可化解。
我惊愕地看着他,心里暗自猜测他究竟有多少本领。
凌霄是乌桐三神宗之一,也就是说像他这么厉害的人物,乌桐至少还有两个。如果凌霄能够这么轻易地同时打败两只鬼差,那驱鬼师为何不直捣鬼窝,反而让人类千百年来一直受恶鬼荼害呢?
凌霄像是看出了我的疑问与困惑。他依然语气平静地说:“年轻人,世间的真理并非永恒。你看到的,听到的,未必永远都是真理。就像你认为我很强,鬼差很弱,人类是正义,鬼是邪恶一样,这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般的虚幻,却恰好被途经此处的你看到和听到罢了。记住我的话,你拥有世间罕见的阴阳耳,善加利用,它会令你无与伦比。”
我愣愣地看着他带凌蓦然离开。看着凌蓦然逐渐远去的背影,我竟有些怅然若失,就像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她带走了一样,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