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我干嘛啊?我们是朋友嘛!”上官星辰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可突然心里就有了点不是滋味儿——原来,只能是朋友吗?
他眸子往下一垂,却突然看见她手上的淡淡印子,他的视线顿时被黏住了。
那是……
“对,永远都是朋友。”凌婉容弯唇而笑,心中很温暖,眼中一片动容。
“婉容,你这个是……”上官星辰没注意她说了什么,只上前抓住了她的手,目光停留在她手背上那个咬痕,语气微颤。
凌婉容往下一看,顿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忘了?上回你被莫君贤关在笼子里,结果你把账算在我头上,狠狠咬了我一口,这就是你犯罪的‘证据’。”
见他一直看着那咬痕不语,她心想他可能是愧疚了,于是便又说道:“没事,早就不疼了。我一直杂事缠身,忘了用药去疤,我涂一两个月药,这疤痕就会消失了。”
“不要!”上官星辰立刻就叫了出来,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透着一丝恳切:“不要抹去它,好不好?”
凌婉容一怔:“为什么?”
“因为……”上官星辰支支吾吾地,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牙一咬:“因为我不想你忘记我啊!以后你要是嫁人了,或者是我不能做你的书童了,最起码你还会想起——曾经有个叫‘上官星辰’的小王爷,做过你的朋友。”
凌婉容凝视他好半晌,终是因他眼中的坚持而点了头。
或者,他是怕她死去吧。只是,这咬痕除非在她灵魂上,而她又能在另一个世界保留记忆,否则就算咬痕再深,她也会忘了他这个朋友的。
“好,那就让它留着吧。”她轻笑,摸了摸他的头。这个既是朋友也是弟弟的少年,如果她有幸保留记忆,她会永远记得他的。
上官星辰的眼睛顿时亮了,像星星一样闪着美丽的光。虽然他不懂得心中失落是怎么回事,可只要她能永远记得他,他就心满意足了。
“走吧,小书童,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去吗?还是,你打算在这里出神等我回来?”凌婉容拍拍他的肩,笑着打趣。
“我要去!”上官星辰连忙站直了身子,生怕她不让他去。
凌婉容耸耸肩,不置可否地指了指门外,然后率先走了出去。
上官星辰连忙跟在了她身后,脸上笑容灿灿烂的。如果婆婆要为难她,那他就使出天下第一缠功,缠到婆婆喜欢她为止,嘿!
山林幽幽,泉水咚咚,流水涧的确没有辜负了这遗世而独立之名,处处透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新美。隐隐约约地,能够听见一些细微的争吵声,从那林中深处传出来。
凌婉容带着上官星辰,躲在离罗金花与药无痕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因为这两人都是前辈高手,她大可险险躲过,但上官星辰的道行恐怕还差了那么一点,所以她不敢太过靠近。
婉容,我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上官星辰在她柔软的手心里写字,写得他自己心里也痒痒的,不过他喜欢这种亲昵的感觉。
凌婉容手心麻痒,侧头却瞥见上官星辰甜腻的笑容,不禁秀眉一蹙。当即,她瞪了他一眼,狠狠掐了他手指一下,示意他‘安分点’。
上官星辰委屈的撇撇嘴,只得侧耳倾听那细微的声音,但却有些无济于事。他悄悄瞥着全神贯注的凌婉容,开始有些后悔为何没有像皇兄那样勤奋练武,不然现在就可以一展所学了——不会在她面前,像个一无是处的孩子一样,还需要她来保护和照顾。
凌婉容没理会上官星辰,仔细的聆听着罗金花和药无痕的对话。
待到她确认药无痕没有透露她的事,她才松了口气,心想药无痕这个师父果然还是值得信赖的。虽然行事古怪,偶尔还有些老顽童心性,但总算知道什么事该说该做、什么事不该说不该做。
只是,在另一个声音加入进来的时候,她蓦然睁大了眼,眼里闪过一丝喜及痛。
是他!
“谁在那边?!”就只是这么一瞬间的气息絮乱,远处三大高手已经发现了林中还有其他人,顿时三条人影齐刷刷朝这棵最隐秘的大树飞了过来,喝问声也是异口同声。
上官星辰挠头,无辜地看向凌婉容:“真不是我……”
凌婉容叹了口气,只得拉着上官星辰翩然落地——当然不是上官星辰,因为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乱了心神。
踩着绵软的枯叶,她抱歉的拱手:“罗师伯,晚辈凌婉容,因挂念师父的安危所以才来此查探,并无冒犯之意,还请罗师伯见谅。”
那道淡淡的视线,凌婉容选择了忽视不见,她自然也没有向那个男人打招呼的念头。既然决定要断,她就不会拖泥带水,让他陷入要不得、弃不得的痛苦境地。
罗金花冷肃着神情,一寸不漏的打量着凌婉容的全身,目光有些令人发怵。
上官星辰怎么也没想到他皇兄会在流水涧,他在愣了一会儿后才发现气氛很僵,于是连忙紧挨着凌婉容,向罗金花求情道:“婆婆,是我带婉容来的,她只是担心药王师父的安危,真的没有其他意图。”
别人不知道,上官星辰和上官谦却是很清楚罗金花的脾气。她最讨厌别人踏足她的居所,所以从来没有人活着离开这流水涧,即使是无辜者无意闯入。
药无痕这会儿穴道已解,神智也在刚刚和罗金花的争吵中,清醒了大半。他见到凌婉容跟过来,神情再度起了一些悲伤。唉,他最心爱的小徒儿……
“师弟,你跟我说句老实话,你这次发疯是不是因为这个女娃娃?”罗金花的脾气最是霸道,有时连药无痕也拿她没有办法。此刻罗金花指着凌婉容,眼神严厉地质问药无痕。
罗金花清楚的很,她这个师弟从来就是玩世不恭,除了对小师妹袁素茹那是连命都可以舍弃之外,对其他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如今袁素茹死了,唯一能够让他发疯的,就只有这个袁素茹留下的女儿——凌婉容了。
药无痕被罗金花这么一质问,眼神又清明了些。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总算为自己的反常,找了一个最让人信服的原因:“今天……是素茹三十六岁生日。”
罗金花一愣,其他几个人也都是一愣。
“这么快吗……”半晌,罗金花才喃喃地开了口,神情也有些恍惚起来。小师妹如果还活着,那就已经三十六岁了呢。原来,不知不觉自己也已经五十岁了,老了呢……
凌婉容心里松了口气,视线慢慢地垂下了。虽然对那位深得药无痕挂念的‘娘亲’并无印象与感情,不过这个时候,她理所当然得黯然几分。
一直没作声的上官谦,此时终于开口了:“再过两日就是动身前往金川的日子,药师叔既然夺走了金川盟主的位置,恐怕不能意气用事,说不做就不做了。”
公事公办的口吻,突然就让哀伤的气氛褪色了不少。
罗金花立刻想起爱徒的江山社稷,也跟着把恍惚的神情一收,严肃地说道:“没错,师弟你这次可不能再胡来了!事关大安朝江山的安危,你得带着那些人前往金川,让上官洪煜把势力转移到金川去。”
凌婉容眸光一闪,原来……上官谦已经打算和上官洪煜正面交锋了吗?以至于,他对在场这几人都没有再隐瞒上官洪煜的反叛之心。
果然,上官星辰第一个叫出声来:“婆婆!您这是什么意思?三贤王怎么了?”
罗金花哼了一声,直截了当地说道:“星辰,你那位好三哥,要夺你四哥的帝位。”说着她瞟了凌婉容一眼,又是一声冷哼:“恐怕不止这江山,这美人——也是要夺的呢!!”
上官谦眼神一移,看见凌婉容有些局促的低下了头,眼里不由自主闪过一丝不忍。
轻咳一声,他转移了话题:“星辰,贤王早有反叛之心,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暗中布局。这次武林大会上出现的陈聪,也是贤王的手下。他企图用鹤涎香之毒,来控制这批高手,然后让这批高手前往金川,为他所用。”
令人有些想不到的是,上官星辰没有悲伤没有震惊,而是死死的咬着牙,全身上下都被一股浓浓的恨意给包围了。
“星辰?”上官谦微惊,小皇弟这是怎么了?
“是、他!!!”上官星辰眼中冒出一股嗜血的冷芒,双眼血红地盯住上官谦,“原来是他!!!”
原来是贤王,害得婉容中了鹤涎香之毒;原来是贤王的手下,害得婉容中了那致命的一掌;原来是贤王,害得婉容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寿命……
上、官、洪、煜!
凌婉容心中一突,立刻状似沉痛地说道:“星辰,或许你暂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不过我想……你母妃中鼠灵花一事,说不定也和他有着某种关系。当年他已经成人,他母妃也正受宠,而他想要夺取皇位,所以他有这个动机——当他知道皇位继承人是你四哥的时候,他就起了心思要让你和你四哥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