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烦躁、忧愁像被点燃的怒火一样涌上母亲的心头，她发了疯似的说：“上学，上学！上学不花钱？”
“钱从哪里出？三角债都没还上，你还上学！”
那头小“毛驴子”听着母亲的唠叨，一句话也不说，就像是没听见一样，远远地躲到一边去，离开院子，一任母亲在骂。
眼看着开学的日子一一天地近了，母亲的怨恨膨胀起来。今天早晨，一见林丛雪来招呼小冷上学，心里就暗暗地憋着气。偏偏摊煎饼的草又被雨淋透了点不上火，摊出的煎饼像受伤皮肤的疤痕，到处缺口。
母亲不知道，小冷的心不冷。她看到了家庭生活的困难，感激父母让她上了这么多年的学，懂得了许多道理—包括理解母亲的那份心。父母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静静地思考，她流着泪拿出那张通知书，默默地撕碎。头脑简单的母亲怎么能够知道她一个人坐在小山顶上，望着山下的学校在流泪、哭泣呢？少年的心需要抚慰，需要爱啊！
母亲看着自己摊出的一张张不成型的煎饼，终于恼羞成怒，大声地朝女儿们喊：“大玲，你去锄地。”
“二玲，你过来摊煎饼。”
“三玲，你就知道困！都什么时候了？也不做饭、喂猪！”
懂事的女儿们对母亲的指责是一声不吭，顺从地做着自己该做的活。
林小冷看着母亲对姐妹们呼来喝去，心中很不是滋味，眼泪逗留在眼眶里。她悄悄地拉过林丛雪的手走到院外的树下，难过地说：“我不去上学了，你自己走吧。”说完，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林丛雪看着自己的伙伴痛苦，非常地难过，默站了一会，使劲地握了握林小冷的手，转身离去。她想她已经迟到了。
“哭，你就知道哭！不上学啦？”母亲见女儿站在树下哭，心里难受，但话一出口却又是喝斥。
机灵的二姐连忙接过母亲摊煎饼的活。
林小冷终于忍不住抱着门前的大树哭了起来。她恨恨地说：“不上学了，你该满意了吧？”
“不上学？你又使性子！”母亲听林小冷说不上学，心里竟然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内心的疼痛抓挠得她失去理智，咆哮起来，手里抄起了家伙。
“你说，你都多大的闺女啦？你，什么活都不会做！”母亲数落她，说。
“上学，上学，大学你能考上？”她挥动着一块用钢针做成的烧火棒，恨不得要打下去。
“你知道我考不上？”林小冷听着母亲的唠叨，抵触情绪激励着她，立即顶嘴反击。
“考不上学你咋办？”母亲被激怒了，望着那对酷似自己的、而又充满敌意的眼睛，伤心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像许多农村妇女那样，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开嗓子大哭，嘴里叫着老天爷，两手拍打着自己胸口。
